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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南方言和《闽南方言大词典》
来源 :《辞书研究》2012年1期 作者:吴晓芳 发布日期: 16年02月26日

    

   

  【摘要】《闽南方言大词典》把书面目治的文献资料和耳目兼治的活跃在口语中的方言词语熔为一炉,一改以往的单方言点的单层面研究为多方言点的综合比较,把方言的变异纳为研究对象。词典不但系统整理了厦门、漳州、泉州三地闽南方言中大量的社会、历史、民俗、文学资料,而且反映了三地方言几十年来各自的语音演变概貌及互相渗透的一些结果。 

  【关键词】闽南方言;词典比较 

    

  闽南方言源于古汉语,是上古、中古等时期中原地区的人民陆续迁徙到福建后,带着各个历史时期的汉语,与福建土著结合,在闽南地区逐渐形成和发展起来的。早在唐宋时期,闽南方言就随着闽南人飘洋过海,在菲律宾、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传播,也正因为此,西方人才有机会接触闽南方言。西方人调查闽南方言,始于16世纪的菲律宾,第一部中西合璧的闽南语辞书——西班牙奥斯会会士拉达(Martin.De Rada)编撰的《华语韵编》(1575,又译为《中国语言词汇集》,泉州土话一西班牙文)也始于这个时期。其后还有西班牙耶稣会士契林诺(Pedro Chirino)编撰的《闽南方言与西班牙卡斯蒂利亚语对照字典》(1602,闽南方言一西班牙文)。 

  第一次鸦片战争以后,西方传教士陆续来到中国传教,他们编撰的词典主要有漳州话西文对译词典和厦门话西文对译词典两类。这些词典分别揭示、描写了漳州、厦门、泉州等地的方言事实,主要用于外国人学习闽南话和掌握白话字的闽南人学习汉字、《圣经》等。日本占领台湾期间,为了实行其殖民统治,曾对台湾的各种语言进行全面调查和研究,留下了大量文献。这些记录着台湾早期语料的出版物中,又以台湾闽南话一日语对译辞典的编撰成就最高。分别举例如下: 

  1、漳州话一西文对译词典。如:《福建方言字典》(1609,又译《闽南语字典》,漳州话—西班牙文,书成于东南亚);《汉语福建方言字典》(1831,麦都思,漳州话一西班牙文,东印度公司出版);《荷华文语类参》(18821892,又称《闽南漳州方言荷华字典》,薛力赫,漳州话读书音一荷兰文)等。 

  2、厦门话一西文对译词典。如:美国归正教传教士罗啻(RevDoty Elihu)编撰的《翻译英华厦腔语汇》(1853,英语一厦门话);英国长老会牧师道格拉斯(Carstairs Douglas,又译杜嘉德)编写的《厦英大辞典》(1873,厦门话一英语);英国长老会马约翰(T.Macgowan,又译麦嘉湖)编撰的《英厦大辞典》(1883,英语一厦门话);台南长老会牧师巴克礼(ThomasBarclay)增编的《厦英大辞典·补编》(1923,英语一厦门话);英国长老会甘为霖(W.Campbell)的《厦门音新字典》(1913,厦门话一英语)等。其中,《厦英大辞典》和《厦英大辞典·补编》两部词典都在正文之后以大量篇幅比较了漳州音和泉州音的不同。 

  3、台湾闽南话一日语对译词典。如:《日台小字典》(1898,上田万年主编,台湾总督府发行),《日台新辞典》(1904,杉房之助主编,新高堂发行),《日台大辞典》(1907,小川尚义主编,台湾总督府发行),《日台小辞典》(1908,《日台大辞典》的精简版),《台日大辞典》(1931,小川尚义主编,台湾总督府发行),《台日新辞书》(1931,东方孝义主编,台湾警察协会发行),《台日小辞典》(1932,《台日大辞典》的精简版)等。直到日治末期1938年台湾总督府还出版了一部《新订日台大辞典上卷》(目前仅知中央图书馆台湾分馆藏有原本乙册,未见另有藏者)。值得一提的是小川尚义主编的《日台大辞典》在绪言部分详细介绍了“闽南方言的语音系统,闽南方言比较,与汉语方言及朝鲜、安南音比较,文读和白读比较,与中古音比较”(李如龙2008222--223);他主编的另一词典——《台日大辞典》是当时规模最大的闽南方言词典。 

  除了对译本之外,闽南方言字典、词典还有:连横编《台湾语典》(1957),蔡培火编《国语闽南语对照常用辞典》(1969),中岛干起编《闽语东山岛方言基础语汇集》(另索引一册)(1977,东京亚非言语文化研究所出版),村上嘉英编《现代闽南语辞典》(1979,奈良天理大学出版),徐金松编《中国闽南厦门音字典》(1980,台北南天书局出版),厦门大学中国语文研究所汉语方言研究室编写的《普通话闽南方言词典》(1982,黄典诚主编,台湾版称为《普通话闽南语词典》),陈鸿迈编写的《海口方言词典》(1996),周长楫的《厦门方言词典》(《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分卷)(1998,台湾版改称《闽南方言词典》),张振兴、蔡叶青的《雷州方言词典》(1998),陈修的《台湾话大辞典》(2000),董忠司的《台湾闽南语辞典》(2001)等。 

  我们发现,虽然这些字典、词典编写的目的不同,在内容和编排上各有侧重,但都以一地——或漳州、或泉州、或厦门、或台湾,或其他地区为主要对象——收集和记录闽南方言,缺少多地方言间的比较。 

  真正对闽南方言进行研究性比较开始于20世纪50年代以后。由于海峡两岸学者的共同努力,闽南话研究硕果累累,其中有很多著作都是讨论比较研究的。例如:董同龢《四个闽南方言》(1960,台湾“中研院”史语所集刊30),王育德《台湾语音的历史研究》(1987,日本第一书房),顾百里《澎湖群岛方言调查》(1978,油印本),周长楫《福建境内闽南方言的分类》(1986)。但是,这些比较研究的成果最终都没有以字典、词典的形式系统地保存下来。 

  随着方言调查的深入,方言材料越来越丰富,闽南方言研究的力度越来越大,《闽南方言大词典》(周长楫2006)应运而生。《闽南方言大词典》收录了能代表闽南地区的厦门、泉州和漳州三地方言的读音和词汇,完整地展现了闽南话基础方言的整体面貌,这是先前所有闽南方言词典没有做到的,也是这部词典的最大亮点。全书约200万字,收词3.6万条,其中方言特有词1.6万条,对音词2万条,正文前有“引论”和“台湾闽南方言概述”,附录包括“厦门、泉州、漳州三市所辖各县市闽南方言特点简介”、“百家姓”、“干支名称”、“中国历代纪元名称”、“中国各民族名称”、“世界各国、地区名称闽南话读音表”、“难字读音表”,随书附有语音光盘。《闽南方言大词典》在参考已出的字典、词典,吸收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充分利用各种方言资料,以实际口语为研究对象,深入社会做田野调查,收集生活中还在使用的方言词语及文献上记录的闽南方言词语,对方言中的古语词进行考证并列出书证,对方言中的外来语说明其来源。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第一,厦门、漳州、泉州三地闽南方言中大量的社会、历史、民俗、文学资料以词典的形式被系统地整理出来;第二,从逐字罗列出的三地读音中,不但可以看出三地方言几十年来各自的语音演变概貌,而且可以看出三地方言几十年来互相渗透的状况。 

  综观全书,并比较其他闽南方言词典,特别是同一作者编撰的《普通话闽南方言词典》(周长楫参与主持)和《厦门方言词典》(周长楫主编),我们可以看到,《闽南方言大词典》(周长楫主编)具有如下几个特点: 

  一、书中列有《台湾闽南方言概述》,把作为闽南方言形成和发展地的福建闽南三地区的闽南方言与之后传播到台湾的闽南方言作比较,指出台湾闽南方言内部的区别主要是对应于闽南一带泉州腔和漳州腔的区别,方言的分布由先前的有分界到现在由于混居,不同地区方言在语音、词汇方面相互交流、渗透和融合,呈现出“漳泉厦滥”的现象;台湾闽南方言的语音系统,基本上与福建闽南方言的语音系统是相同的;台湾闽南方言的特征词,90%左右与厦门、漳州、泉州三地闽南方言的词语相同。从而厘清了其中的源流关系及其演变发展情况,证明了闽台两地文化的同源同根。 

  二、书中收录了能代表闽南地区的厦门、泉州、漳州三地中心城区的词语和读音,同时,以附录的形式对三地所辖各县市(区)与其所属中心城区在语音上的突出差异点和词语中的若干特征词做了描写与说明,以便读者更为全面地了解以闽南地区为代表的闽南方言。 

  三、所收词目能反映闽南方言基本面貌,既注重突出方言特点,又兼顾方言比较所需(具体见表一)。 

 

  

 

  从上表中可见: 

  1、对闽南方言内部语音词汇差异的不同处理: 

  《普通话闽南方言词典》以普通话中的词语为词目词,在用闽南方言同义词或近义词对普通话进行释义时,以厦门方言为主,涉及厦门、漳州、泉州三地不同说法的,尤其是涉及厦、漳两地不同说法的加以注明,标注原则为:“以厦门的说法和厦门人对该词理解的意义为主。凡同一概念的词,厦门的说法,漳泉两地只要有一地听得懂,就可收入词典;漳、泉的说法厦门人听得懂,即作为厦门的说法收^词典,不加注明;漳泉一带的说法厦门人听不懂的,一般不收,个别确有方言特色的,酌收加注;厦门的说法漳泉两地中认为有歧义的,加注说明。”(周长楫1979 

  《厦门方言词典》只收录厦门一地的方言词条、读音与意义,不进行厦、漳、泉三地的比较。如“骨力”在《厦门方言词典》与在《闽南方言大词典》中的注音与释义是有区别的。 

  《闽南方言大词典》将三地方言词汇、读音与释义进行比较。a.收录的闽南方言词语(含部分常用短语)包括厦门、泉州、漳州三地通用的方言词,如“月娘”(月亮)、“眠床”(床铺)、“水”(漂亮)、“照纪纲”(照理、按理)等;厦门、漳州、泉州三地特有的方言词,如厦门的“过贡”(过头),泉州的“斗衰旺”(碰运气),漳州的“粉鸟”(鸽子)、“喝颔”(打哈欠);厦门、漳州、泉州三地常用的外来语,如“雪文”(肥皂)、“洞葛”(手杖);厦门、漳州、泉州三地戏曲、曲艺作品的某些方言词语,如“娘仔”(小姐、闺秀)、“磨汰”(劳碌辛苦);三地的名胜古迹和小吃及三地常用俗语等。b.分地方言条目以厦门话为首,厦门话与泉州话、漳州话相同的词条分别注出不同的读音,如“月娘”;厦门话无,泉州话或漳州话有的词条,加注(泉)、(漳)提示语,如“浸塍”、“滥镲镲”。 

  2、多数形容词重叠式做例词处理,一般不单独列词条。这一点《闽南方言大词典》与《厦门方言词典》的做法相同,只不过收的例词更多。闽南方言中形容词重叠式是一种大量、系统的现象,这些内容、色彩各异的重叠词具有明显的口语化特点和修辞效果,较为生动地反映了丰富复杂的客观现象,充满了浓郁的地方色彩。为了使这些词尽可能多地反映到词典里,除个别列作词目外,多在单字条的方言义项下做例词处理,不遗余力地广为收集。 

 

  从表二可见,《闽南方言大词典》词目释义更精准,如“瘩”一词多了义项③;例词更多,如“乌”多收了“乌压压”、“乌仙仙”两个例词。 

    

  四、词目释义更为精准,保存了更多有价值的闽南方言材料 

  1、对古语词释义后加以考证。闽南方言保存着古汉语语音和词语上的许多特点,被称为“古汉语的活化石”。从《诗经》到六朝笔记,从唐宋诗词到元明话本戏曲,举凡历代经传典籍,无不在闽南方言中留下明显的痕迹,作者对这类古汉语词释义后都加以考证,并引用古汉语例证。如方言词条“大家”、“丈夫”及表二中的“乌”字,具体见下表: 

  此外,《闽南方言大词典》对厦门、漳州、泉州三地常用的外来语和三地戏曲、曲艺作品的某些方言词语释义后都加以说明或考证,这部分注释既能丰富词典内容又能为其他研究提供方便。 

  2、延续《厦门方言词典》的注释方法,例句多引俗语。在解释闽南方言特有词时采用普通话释义,例句除选择一般口语外,又多引俗语,用于加强地方特色,增加可读性,同时也有助于对该词语释义的理解和运用。见表2、表3中提及的“瘩”、“大家”、“乌”等词条中▲后的短语。 

  3、延续《厦门方言词典》的注释方法,在解释部分普通话词语时,与普通话相对应的方言词用的是老少皆熟的方言口语或口语色彩浓厚、具修辞效果的形容词重叠式,巧妙、准确、生动,有浓厚的闽南文化色彩。如:“怕羞”对应“惊否势”,“女人”对应“查某人”,“贫寒”对应“宋穷”,“漆黑”对应“乌趖趖”,“咆哮”对应“嘣嘣吼”,“贫嘴”对应“鸟牙”,“企求”对应“数想”。 

  五、关于注音 

  闽南方言的语音系统有文读和白读两种,在语言生活中两种读音并行不悖,文读与《切韵》系韵书所反映的中古音比较接近,白读则是活跃在群众中的大量的口语音。语音方面,虽然方言特有词绝大多数用白读,但作者对于方言特有词中的文读也进行了考证,如: 

  <泉)tha5告诉,提及:你敢去伊他面前诧提即项这件事?《集韵·去声下杩韵》丑亚切:“诧,夸也。”又虚讶切:“诧,告也。” 

  胞(厦>papau),pa(泉)pa(漳)paupa多指用巴掌打头部:~头壳……《广韵·效韵》防教切:“骲,手击。” 

  当然,一部方言词典,内容包罗万象,在注音、释义、用字等方面不可能十全十美。但《闽南方言大词典》融书面的目治文献资料和耳目兼治、活跃在口语中的方言词语于一炉,把方言的变异纳为研究对象,一改以往的单方言点的单层面研究为多方言点的综合比较,无论是从客观上的把握,还是从理论高度上说,都是一个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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